《人民文学》副主编邱华栋说,他读大学时的校园和今天全然不同,那是一个人际关系淳朴,充斥着启蒙的理想主义的地方。以至于他在毕业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都完全不能适应,总做梦回到武大。
1988年,我被保送进武汉大学中文系,恰好经历了80年代到90年代的转型:从78级到88级这十年,大学生就像海绵吸水一样,想的都是国家大事,比较理想主义,结尾的时候,又赶上了邓小平南巡讲话。那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末梢,市场经济开端的年代。
武汉大学在全国高校当中排名靠前,但是住宿条件比较差,我小小的宿舍里就挤了八张床,没有阳台,也没有风扇,夏天酷热难耐时,就多跑几趟相临的东湖游个泳。
那时大学门槛还很高,我入学的这一年,全国只招收了60万(去年全国大学招收了700万人),是一种精英教育,不像现在是一种大众教育,所以大家还是有种骄傲感的。
我们从来没有因为物质上的清苦而苦恼或抱怨过,那也是整个1980年代高校的普遍状态。我入学的1988年,一部电视政论片《河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并引发轩然大波,校园四处都是对该片的大讨论……当时学校里,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讲座和活动。虽然大家都很穷,但是精神上都很热忱,都想着要关心中国走向啊,要关心一些大的文化问题。
相互之间的情感交流也非常淳朴,同学之间没有打架的,连吵架都很少,偶尔闹些小矛盾也都是生活习惯问题,比如有人爱干净,有人可能就邋遢一点,相互迁就一下也就适应了,并不会心生怨气。各自的秉性摸透了之后,大家都成了兄弟,按照年龄分成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等,然后按照这个来分工打水、打饭、占座什么的,简直就是一个小分会。
大学四年,至今留在脑海里的都是美好回忆。我们同学中结婚的有四对,到现在都没离婚的。去年是离校二十年,大家都是带着老婆孩子回母校的,感情一直都挺好。
我觉得大家关系和睦的原因之一,是因为那个年龄段的人大都有兄弟姐妹。你看我有妹妹,我是做老大的,其他人的感受我就会很敏感,我就会很注意这个。现在的小孩基本都是80后的独生子,家长都围着他转,从小的教育和环境会让他们很自我,这种感觉和有兄弟姐妹的人完全不同,他们也相对会不太关注别人的感受。
我高中就出过书,后来又被直接保送到大学,但没看到谁记恨我,嫉妒我什么的。反而因为我是武大珞珈文学社的社长,好多同学还因这层关系加入到了文学社,一起写诗。现在《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主编刘辉,就是我同班同学,他也是文学社的,一起写过诗。
那时,同学之间流行交笔友,同宿舍的8个人几乎每人都有几个笔友。我们属于书信交往的一代,大家在杂志上发表作品时,也顺便把地址登出来。其实还没见过对方,就互相乱写信了。笔友之间偶尔也会串门,比如有一个朋友从外面来了,就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当时也不会被人以为是“好基友”,大家也不懂同性恋这回事。
除生活习惯偶有不同外,大家彼此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因为国家是包分配的。当然,进入大四以后也会有焦虑,就是到底去哪工作,比如有人想到广州,有些人喜欢北京。那时候老师也特别好,不需送礼行贿,我们连请老师吃饭都没请过,老师也不需要。
就像所有的毕业生一样,毕业那天,我们也抱头痛哭,喝的大醉,然后往宿舍楼下扔酒瓶。也正是从这一年起,武大校园里盛开的樱花,开始对游客收个三毛五毛;这一年,邓小平南巡讲话,中国社会从此转型进入了市场经济。
(迎接校庆120周年系列征文•相约武大)
(稿件来源:武汉大学报第1313期 编辑:肖珊)
>>>“迎接校庆120周年”系列征文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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