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父亲

父亲，我掀开了雪的头盖

我终于看到了蚁冢

我勒紧裤腰

再向河流走上二里

在望到家乡的时候

也只是望到

我们一家人坐在棉花上抽打牛头

也只是牛头

父亲，一个命运已经开始

而，也只是同一个命运

从每一根发绿的肋骨

被犁

树木听见树木，头发长进头发

在田野中就得忍受田野

父亲——

那把椅子也是死

孩子挤住牛羊

钟撞钟

盲人的口琴在被举起中，被攥紧、攥疼

奶水，重新组成了河流

父亲，你是被漏掉的残羹

墓碑长满飞鸟

但是没有字

就没有飞翔，就没有书写

赞美在耻辱的飞翔中平衡着死亡

旗帜把太阳的脸，按进了双腿

要多久就有多久

从下雪的任何方向

有那么多母亲涌向你

又弯下了腰，靠你受罪的

头和手

给她们洗脸

父亲，你要陪她们看雪

被化雪的轰响震聋、震倒

温暖呵，从另一个过路的女人手中

抢下馒头，在饥饿与被饥饿中

与脸决裂——

就意味着把将死搂进怀抱

就意味着在它的怀抱里睡成永久

而，父亲

（稿件来源：武汉大学报第1232期  编辑：田业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