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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大道

发布时间:2011-12-05 17:36 来源: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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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大,最闻名遐迩的大道,莫过于樱花大道了。每年的三、四月份,樱花大道便充溢着一股热烈欲燃的花流,缤纷而喧嚣。但那种美,刺得人的眼睛生疼。相对于樱花大道,我更喜爱情人坡,情人坡的两侧都是高大颀秀的法国梧桐树,因此,我更倾向于称它为梧桐大道。

对于那些挺拔俊秀的法国梧桐,一直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它们安然地站立着,那么高,那么直,像是个倔强的孩子,不奢求什么,只是沐浴着日月精华,为着要看清宇宙世界的一切一切,便那么狂热地、努力着向上生长,不偏颇,不斜骛,就那样不停地向上伸展自己的枝条,直至岁月成为一圈一圈的年轮,直至成为参天大树,直至与天空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拉近。法国梧桐并不是本土的树,可是,它在这里,却是那么的合适,那么的和谐。它们像一群纪律严明的侍卫,有序地站在蜿蜒而行的斜坡的两侧,它们直直的躯干,使人不得不抱着一种庄严崇敬的心情去观望;可是,它们又像一个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含羞答答地在风中飘摇,浪漫而多情。特别是在现在,深秋款款而来,法国梧桐鹅掌般的树叶被染得金黄,这样的梧桐,令人生爱。

我爱在黄昏时分到梧桐大道散步。这时候,日光开始黯淡,却依然温暖,柔柔地透过逐渐稀疏的树叶投射下来,形成斑斑驳驳的树影。秋风轻轻地吹着,开始去和叶与影嬉戏,窸窸窣窣,一阵大一阵小的笑声便被广播出来。我享受这份黄昏的难得的温存,享受散步的快乐与畅怀。许久以来,习惯在心口加一道密封,把痛苦锁住。只让快乐去漫流,让微笑去漫染,让温暖去漫布,竭力不让痛苦去泛滥。虽然密封条完整无损,但多少的酸楚在心底慢慢地发酵,自己依旧清楚。于是,散步成为必要,散一个长长的步,好让心暂掀一角,让苦汁缓缓漏出。于我看来,黄昏从来不是一个忧伤的时分。柔和的日光懒懒的,没有清晨时的微弱,也没有晌午时的炽热,黄昏的日光就像是慈祥的母亲,溺爱着世间万物,轻抚着我们的脸颊、背脊,不动声响地,自始至终地。我贪婪地享受着这温暖,出神地看着在风中摇曳飘落的梧桐叶,看着那笔直的躯干始终向上,听着那沙沙的树叶声始终清脆如耳,我常常思考,为什么濒临衰亡的生命依然如此热烈,如此绚烂,为什么明明知道死亡不可避免却依然竭尽全力地生长?那淡泊宁澈的法国梧桐,常常使那些思想的精灵永无休止地冲撞我的脑门,他们要求自由,要求表达。

叔本华曾经说过,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摆动。人渐渐成长也意味着长年的迷途开始,生之命题封锁我,潋滟多彩的知识酒杯灌醉我,爱与欲的逻辑困惑我,现实的桩木打击我……一切的一切,令我措手不及。生命中的雨季,使得一切的豪情壮志都在刹那间被打湿,无法诉苦的苦痛,便日积月累地在心间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遮挡了原来该有的晴空。但我庆幸,我遇上了这一条梧桐大道,它就像是我的朋友,默然地陪伴着我,分享着我的喜怒哀乐,无声地、慷慨地抚慰我的伤痛与苦闷。永远向上静默的梧桐树,那么积极地应对本该充满忧伤的季节,那么无悔地任自己的叶片凋落,那么倔强地向广阔的天空伸长,它是不是明白到来自于生的终归于死,痴守于爱的终归成恨?是不是感悟到春到芳菲终将淡,情到深处终转薄?它是那么的洞悉一切,那么拼命地活着,不顾一切,似是要将生命揉碎于繁盛绚烂中,它又是那么的矜默,不埋怨、不计较,似是任何的愁苦都可随风而去,归于大地,再重新开始。于是,漫步徜徉于梧桐大道的我,变得爱用手抚摸梧桐树的躯干,爱将手对准太阳,让日光穿透我的手心,直抵我的内心,驱散我的阴霾。我想,我应该去光荣地受伤,然后再去勇敢地痊愈自己,我应该对我的生命抱有期待,我应该乐意做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热爱世人和敬仰天地,直至我生命的结束。我轻轻撕开心中那个的密封,我轻轻对梧桐树,对自己说,我的心不需要密封了。

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需要一条大道,一条载有梧桐树的大道,去收集那些热烈如雨点般的脚印,去谱下年少张狂时乱吐得音符,去刻录日常生活中点滴小事的歌盘。我愿我的心中长存这么一条大道,储藏我岁月中的种种美丽,种种天真,我愿漫步于,那一条梧桐大道。

稿件来源:武汉大学报第1232  编辑:田业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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