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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珈读书会】江紫涵:对话《理想国》

发布时间:2021-03-23 19:27 来源:图书馆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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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紫涵

我合上书页,用右手去够水杯,嘴唇触碰到冰凉的杯沿时,我才反应过来:半小时前我就已经喝尽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再看向时钟,“原来已经是下午了啊”,这时我才想起午饭也忘了吃。

“不出去吃点东西吗?”她问我。

“不了。”

“你会饿的。”

“不,饥渴虽是身体缺乏的表现,但食物填补上的空缺却并非为实在。”

她不知为何饶有兴致,忽然同我辩论起来。

“怎么能够说饱腹的满足并非实在之物呢?人饿了之后最首要的欲望就是吃东西对吧?”

“没错。”

“而且这是一种基于求生的本能,因为不吃东西会饿死。”

“我想是的。”

“假设在你饥饿到快要昏倒之时,你得到了一个馒头,你会因此活命对吗?”

“是这么回事。”

“你是实在的,你的生命是实在的,而这都是食物带来的,所以人进食得到的是一种实在。”

“我想在我们谈论这个之前,需要先进一步地定义实在。实在的东西应该是可以牢牢把握的对吧?”

“我赞同。”

“而且它应该是亘古不变的,即某种状态的永恒。”

“我不否认。”

“可是进食带来的是饱腹感,但饱腹感是会随时间消逝的,所以它并非实在。”

“如果这种可以切手把握、掌控的事物都不算实在,那究竟什么才算?”

“我想应该是更加理念层面的东西,比如说正义、智慧、善。”

“实在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虚幻的东西,它应该是可控的。”

“可它第一要义还是‘不可动摇的恒定’,这是你之前同意了的说法。至于它必须可控,我想这只是你的一种意见吧。”

“那你倒说说看什么是意见,你不是爱先下定义吗?”

“意见是自己的固有偏见。”

“那什么是固有偏见呢,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吗?”

“我想我这里说的偏见还要更为广义一些。举个例子吧,假设你是个一直生活在地下洞穴的人,你长久被捆绑着,这导致你无法回头。在你的背后,有一束火光,它会将一些木偶投影到你前方的洞壁上。你是看着那些影子长大的,所以你会觉得那就是最正确不过的事情,对吧?”

“我会这样的。”

“但若从一个地上世界人的角度来看呢?”

“我会认为那一切很虚假,都非实在之物。”

“对,那些影子就是所谓意见,一种固有偏见。”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因为无法接触到那些虚幻,不,无法接触到我所认为的那些虚幻之物,所以我们都是固有偏见的持有者,全是一群无知的蠢蛋?”

“无知倒算不上,至少你们还持有一种意见。你们对事物表象的认识是可以做到的。好比说你无法真正认识到何为正义、智慧,但却也能举出一些正义、智慧的例子。”

“你是说这些例子就相当于那些实体的倒影?”

“是,但也不能完全说是。这些例子可能也会是一个事物可见层面的最高形态。”

“我没能明白。”

“若把一个事物可见的范围,就是你所说的那些例子,那些你所认为虚幻的品质的表现形式,比作洞穴世界,把一个事物可认知的范围,也就是我们很难才能触碰得到、探索得出本质的东西,比作地上世界,那么一个初形态的无知的人,也就是洞穴里有些未睁开双眼的人,待他们睁开双眼,看见火光投射出来的影子,他们才开始对事物产生意见。而这些意见的标准,则是火光下的木偶,即可见层面的最高形态,虽然它只是可知之物的摹仿品。”

“那这太可悲了,即使他们挣开绳索,回头看见的也只是火光而已,但他们却以为那就是可以追求的至上理念了。”

“这放在我们身上也同样。若不能明白真正至上的奥义,我们也与被束缚愚弄的人毫无二致。”

“所以他们必须逃离洞穴。”

“所以我们必须向上探索。”

“这一定是场困难艰苦的旅途。”

“但也可以实现,不过需要循序渐进一些。好比洞穴里的人出来难以适应阳光,难以直视实物,所以他需要先试着看看水中的倒影,习惯之后再抬头。”

“能够成功的人一定很少,而且他就会成为与大众格格不入的异类了。”

“我想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他可以在可知世界寻找他的同伴,并且收获相知的快乐。”

“那他会鄙夷洞穴里的人吗?”

“按常理来说,是会的。但苏格拉底不会。苏格拉底认为这是身为统领者的职责——不逗留于太阳下的生活,而是再回到洞穴中去,与他们同劳苦共荣誉,不论大小。”

“他是想下去教化洞穴里的人,然后按照他的理性,建立起一个国家吗?”

“我认为是这样的。”

“那他想建立一个怎样的国家呢?”

“一个由谋划者、辅助者、生意人三类群体组成的,人人各安其职各得其所的,智慧、勇敢、节制、正义的国家。”

“智慧、勇敢、节制、正义应该是用来形容人的才对。”

“不全是。这个国家是完全按照自然法则自然建立的,且由小部分掌握了善的理型的智慧者谋划,所以它一定智慧。而节制,是对自我的掌控,做自己的主人,让自己较好部分的天性来持有控制权。对于国家而言,节制则是智慧者统治,不智慧者服从,达到一种由强至弱的一致协调,而鉴于我们已经确定这是个智慧的国家,那么节制也是显然成立的。国家的勇敢,倒不是无所畏惧的无法无天,而是一种保持,保持住法律潜移默化中使人建立起来的对可怕事物的认识,即应对何而惧的信念,也就是有所畏惧、有所不惧。关于正义,就是每个阶层、每个人,在国家内都做好自己真正内在的本分。”

“我认为这还是像在说一个人。”

“看来你发现了。我认为,实现国家的各种品质,实则是个人品质的实现。国家的和谐,取决于公民自己内心是否得到统一,然后才能要求群体的一致性。”

“但我有些担心,人是否会在不断上升、追求自我和谐统一的过程中出现危险。当我们历经万难,逐渐触碰到善,然后实现自我的节制与正义,最后回望那些普通人,我们可能会在相对比较中错误地放大了自我,萌生出一种错误的主体意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这时就需要一种敬畏心,需要一个永恒纯洁的神物来作为我们的信仰,它永远神圣于我们,是我们需要一直尊敬的,它是我们不可逾越的界限。这些信仰应该被谱成曲诵成诗歌,好教化大众。”

“我们好像一下子聊出很远,我们最开始明明在谈论何为实在来着。”

“可也不算浪费时间。”

“我们议论了太多可知世界的东西了,事实上仅处于可见世界的我们还离这太遥远。”

“但我们仍可见——可知之物的投影,也就是说,我们方才的讨论,也可以变换为可见层面下更为实际的运用。”

“比如摹仿善型,我们应该去向更加优秀的人学习。”

“我们还应该是非分明,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

“我们也应该去控制满足生理需求外的欲望。”

“我想我们还需要把手头的小任务全都做到完美。”

“做一个挣脱绳索转向的人。”

“然后转向再转向,不断进行自我反思,获得线性的上升。”

“愿你我都可以看见光。”

“愿我们都可以成为看见光后,不迷失于自我,选择归来的人。同劳苦共荣誉,不论大小。”(选自《何以成人何以知天:武汉大学基础通识课优秀作品集》自然卷,作者系2018级新闻系本科生)

(编辑:相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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