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剑
小时候,我以为思念是天涯相隔却心心相印。长大后,才发觉原来思念只不过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某个特定的时间,脑海里突然浮现你的模样而已,简单到自然发生。
算来是离家的第二年,远去千里外,独居陌生城。在这个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城市,偶尔的疲惫才发现会恐慌,会挣扎去逃脱那些迷乱。
中秋忽至,心里些许的失落,或许不是因为不能相聚而惆怅,而是面对圆月高空,清风拂面的夜况而触景伤怀。想着千重山万层岭那小小家,此时那二老,是在电视机前,吃着月饼,谈笑风生,看着特别节目。亦或是院下赏月,借月传情,与我同眠在这宁静的夜晚。可是那月和这月都是月亮,并不承担着遥寄思念的义务,对所有都习惯性选择沉默,只是我们却偏生将那些强迫于它的身上。
突然有些想念月饼的味道。每逢中秋,母亲总是亲手做月饼给家人品味,从早忙到晚,却也其乐融融。月饼从娇小酥软到掌大干硬,从恒河沙数到寥寥无几,也见证了母亲从青丝变白发的历程。佳节之际,家里总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相见恨晚知己倾诉。可是伴随老人的离世,我们的出门求学,家里冷清了下来,于闹市中处,似荒山野寺,那么孤独,即便每夜钟声提,想把其中人的伤感播,也奈何芸芸众生中无人闻。
渐渐理解了长大。或许在母亲眼里,我的长大是日渐成熟,逐步优秀,步上我期盼的疆场驰骋,挥斥方遒吧。只可惜,在我看来,所谓的长大,不过是母亲站在我背后,看着我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跌倒了上前扶手,然后继续驻足,从轻松自若到步履蹒跚,直到拐角处,我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而我却也未曾回头为她停留。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坚持,才能在几千个日夜里重复着。
古往今来,无数骚客文人将情感寄托在高空悬挂的圆月上,可我从黄昏虚影初升注视到午夜放空,不曾领略“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的匆忙,“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的寂寥,“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的羁旅漫途。我想,他们不是能在月中看到家人,小楼阁正梳妆,也看不到妇携儿女门外迎的欢聚场景,他们只不过找个寄托,找个倾诉,找个可以放纵的理由,就像此刻的我,借助这几行字,放纵那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的失落。
或许时代在变迁,昔日纵使塞外军旅,也能思飞千里共婵娟,可今时今日,却只能手机向月,拍拍美图刷刷空间,晒晒思念。极少有人放开手机,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陪风论月,陪月谈心,陪心思亲。我想那又会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吧。
此时的圆月,勾勒出多少人的想念;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又描摹出谁人欢聚的场景;而共同邀月的你我,是否也是对影成三人,情愫满怀,诉说着那些关怀?
一缕清风徐来,带着湖面的湿润,沁人心脾,而我的这些窃窃私语,会不会随风送到的你窗前,聆听你安睡的呼吸?(摄影:孙刚)
(稿件来源:武汉大学报1374期第4版 编辑:肖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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