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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报】日本对外侵略的文化特质

发布时间:2014-07-21 15:46 来源:光明日报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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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人:冯天瑜 

时间:20147

地点:武汉大学中国边界海洋研究院

主持词

沈壮海(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

欢迎光明讲坛走进武汉大学。几天前,纪念全民族抗战爆发77周年仪式在卢沟桥畔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隆重举行。为了更好地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视和平、警示未来,本期讲坛邀请的演讲嘉宾是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冯天瑜。

冯天瑜以历史学家的严谨深刻,用丰富翔实的材料给我们剖析了日本对外侵略这种文化特质的成因、表现、演变和现实危害,同时也就日本缺乏对侵略历史的反省和清算问题,给予非常有力的批判。

冯先生演讲中提到了一段文献。一个名叫峰洁的日本人在他写的《清国上海见闻录》里讲到,“洁现在上海军营看到,兵卒敝衣、垢面、徒跣、露头、无力,皆乞食,没有一个有英勇气概可见。像这样的士兵,我一人可敌五名。若给我一万骑,率之征战,可纵横清国。”这些史料值得我们深思。

 

18947月爆发的甲午战争到现在已经120周年,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在战争与政治的背后,深蕴着的文化传统的特质。

近代以来,日本多次成为侵略战争的策源地,至今日本的右翼当政者与右翼文人,仍以种种说辞美化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并若明若暗地表示自己是这种侵略传统的招魂人,参拜供奉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解禁集体自卫权是显在表现。日本右翼的战争观、历史观在学理上是荒谬的,在法理上是非法的,而且包藏着相当严重的现实危险性,理所当然地遭到包括日本人民在内的世界和平力量的谴责。但二战后大半个世纪,坚持侵略传统的右翼却能在一个文明水平颇高的国度,长期强势占据执政地位与话语主导权。造成此种怪异现象,有复杂的国际原因与国内原因,而深刻久远的文化传统发挥历史惯性作用,无疑是其中一种重要因缘。

 

积淀久远的“皇国史观”与“八纮一宇”说

地处东亚外缘的岛国日本,国土狭窄,资源不富,却“不甘处岛国之境”,很早就产生强烈的领有世界的妄念,这在日本的“皇国史观”中有鲜明展现。

“皇国史观”是日本军国主义战争动员的精神主脉。此一史观认定:日本天皇制国体高踞万国之上,“万世一系”的天皇治下的“神国”日本,应当统领世界。此一意旨,正式宣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而其思想渊源则伏笔千载之古:早在公元8世纪,以汉字书写的日本古典《古事记》(公元712年成书)、《日本书纪》(公元720年成书)中已有呈示。至中世,伊势神道的五经典之一《倭姬命世纪》宣称:“大日本神国也,依神明之加被”。此种神化大和民族、神化天皇,认定天皇统治世界的思想自古代延传至近代,形成以明治天皇《教育敕语》的“尊皇爱国”论为主旨的皇道主义,而对外侵略扩张则是皇道主义的题中应有之义。

日本的“神国”论直接推衍出海外扩张论,而其中的观念联结便是“八纮一宇”说。

传说中的初代天皇“神武天皇”便有“八纮为宇”臆想。“八纮”一词原出中国典籍《列子·汤问》、《淮南子·地形训》,意指四方四隅。日本最初的古典《日本书纪》借用此词,编造神武天皇建都诏书,内称:“兼六合以开都,掩八纮而为宇。”意欲将世间八方,置诸一宇(屋顶)之下,而这个“屋顶”,便是世界最 君主日本天皇。此一妄念,自古代延至近代。明治维新伊始,即以天皇名义发布《宸翰》(御笔信)曰:“朕安抚尔等亿兆,终欲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置天下于富岳(富士山)之安。”这正是“八纮一宇”的形象诠释。

雄飞海外、将八方疆域收入治下,是日本统治阶层千余年来的梦想,其掠占的首批目标是邻近的朝鲜半岛、台湾岛、库页岛,以及中国东北的白山黑水,整个东亚大陆乃至全世界则为其侵略的远大目标

天皇的御用文人不遗余力宣扬此说。1903年,日本国柱会成员田中智学把神武天皇掩八纮而为宇之语概括为八纮一宇,其字面义为四海一家,实则宣示日本为统一全世界的霸主。 1915311,国柱会机关报《国柱新闻》刊登《神武天皇建国》一文,正式抛出八纮一宇说。 1940726,日本近卫内阁制定《基本国策纲要》,声言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八纮一宇为其根本目标。中日战争及太平洋战争期间,八纮一宇成为日本帝国的国家格言,其军政机构悬挂两大条幅,一为武运长久,一为八纮一宇

 

践行八纮一宇的海外扩张

作为日本千余年的国家格言,八纮一宇决非徒快口耳的言辞,而是实行方针。自大和国于4世纪末、5世纪初统一日本开始,即践履掩八纮而为宇的扩张计划。

4世纪末,倭王侵犯朝鲜,渡海攻破百济、新罗城池,迫使朝鲜半岛人众为其臣民,并掳掠奴隶、布帛,后高句丽军击败倭军,倭王退回日本。

6世纪日本派兵介入朝鲜三国(高丽、新罗、百济)政争,被唐朝与新罗联军重创,此为中日间第一次交兵的白村江之役。史载:唐将刘仁轨遇倭兵于白江之口,四战捷,焚其舟四百艘。(《旧唐书·刘仁轨传》)惨败的日本认识到唐朝强大,遂有多次遣唐使的派出,士人、僧人学习先进的唐文化蔚然成风。这是日本学习强者、欺凌弱者的国家性格的一次完整表现。此后近千年,日本因内争频仍,国力孱弱,对外征伐有所收敛。

16世纪末,军事封建领主丰臣秀吉平定战国纷争,握有一支久经战阵的武装,立即向外扩张。先是迫使朝鲜、菲律宾、琉球前来朝贡,进而大规模出兵朝鲜,试图以朝鲜作为征服中国的跳板。1590年冬,已成日本实际统治者的丰臣秀吉致书朝鲜国王,宣称:长驱直入大明国,易吾朝之风俗于400余州,施帝都政化于亿万斯年。丰臣秀吉还狂妄地说,以日本这样的刀箭锐利之国可以轻取大明长袖之国(意指文弱的士大夫之国)

1591年和1597年丰臣秀吉两度派遣大军渡海,于釜山登陆,占领朝鲜京城、开城、平壤三都,锋指明朝,宣示要迁都明朝京师北京,由日本天皇统治明国,将北京周围十之地献为御用,并任命义子丰臣秀次为大唐(中国)关白,朝鲜则交给羽柴秀保或宇喜多秀家统治。丰臣秀吉拟驻宁波,统治从东亚到印度洋的广大区间。因中朝联军在陆战和海战中击败日军,丰臣秀吉铩羽而归。这场由日本发动的侵略朝鲜、明朝的战争,中国史称万历朝鲜一役。此役战败归国的丰臣秀吉一蹶不振,然其必图朝鲜、窥视中华的扩张侈念对近代日本产生久远影响。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开启之际,日本刊行《日清战争实记》,连载坪谷水哉的《丰公朝鲜军记》(丰公指丰臣秀吉),该记的序文云:我帝国开辟以来,堂堂六师境外从事征讨,自上古神功皇帝征服三韩以后,迄于天智天皇在位,前后460余年间,凡30余次,然征讨三韩之地,即今之所谓朝鲜半岛者,更深入中国本土与之交兵,当时从未有过。天智朝以来1220余年间,我兵出国征讨,大收宣扬国威之效者,仅有两次:其一,是文禄、庆长之际丰太阁(丰臣秀吉任职太阁引者)征韩之役;其二,是此次对清军的讨伐(指甲午战争引者)。

可见,近代日本侵略战争,以16世纪丰臣秀吉征伐海外为直接先导。丰臣秀吉是日本发动对外侵略的精神支柱。

 

江户幕府时期日本主义发酵

丰臣秀吉扩张狂念遭遇重挫,继起的德川家康建立江户幕府。因国力所限,又为了禁止异教(指天主教)异学(指西洋文化)入境,幕府两百余年间厉行锁国体制,对外侵略偃旗息鼓,然掩八纮而为宇的诉求未曾消弭,封建领主仍怀德化宇内之想,于内敛间,令日本中心主义精神发酵,并通过强化军事组织,实现军政一体的武家统制,武士居社会强势地位,而武士的本性充满杀伐和武力扩张倾向。

江户幕府初期,儒学家、兵学家山鹿素行著汉文历史书《中朝事实》,称日本为中华”“中朝,乃世界中心。山鹿追溯日本皇统起源,扬言最高政治理想早在古代已经完美实现。山鹿素行讴歌忠节”“尚武的《武教小学》《山鹿语类》,推尊为武士道的宪法,被近代日本军人奉为经典。山鹿思想对幕末明治间勤王武士影响很大,也为近代日本军人所服膺。

江户幕府中期,国学三大人”—荷田春满、贺茂真渊、本居宣长以大和心(日本精神)取代唐心(中国儒家精神)和佛心(佛教精神),宣扬国粹主义。尤其是集国学之大成的本居宣长,将日本古书《古事记》描述的天照大神视为实有的帝王,称其皇国之古道为最高境界,追求以神道为代表的日本文化原始精神,反对儒家思想,力主清除中华文化对日本的影响,高倡神国日本统治世界。本居宣长的弟子平田笃胤反对儒学派崇拜中国,力倡复古神道

江户幕府后期,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俄罗斯、英国、美国等西方国家相继东侵中国、日本、朝鲜。日本儒学家、国学家和洋学家从不同角度竞相探讨挽救民族危机的方略,其共同意向是:精神上推尊日本至上、天皇至尊,方法上超越岛国局限,仿效西洋列强向外侵略。

江户后期提出完整扩张计划的是经世家佐藤信渊。他撰《宇内混同秘策》,首句称:皇大御国乃天地间最初成立之国,为世界万国之根本,故若能经纬其根本,则全世界悉为其郡县, 万国 君长,皆为臣仆。……安抚万国之苍生,自始便是皇 君主之要务。宣称兼并亚洲各邻国、统治全世界是上天赋予日本的使命。

佐藤说:以此神州(指日本)之雄威征彼蠢尔蛮夷,混同世界,统一万国,何难之有哉!”“皇国征伐支那,如节制得宜,五至七年彼国必土崩瓦解。其计划为:征服支那应先攻略满洲。如得满洲,则朝鲜、支那次第可图也。他还具体拟定进攻中国的实施计划:在东京、关西、中州、筑紫、陆奥等八地域实行富国强兵,得雄兵20万人,然后由天皇渡海亲征,先锋直扑江南,以南京为临时皇宫之所在,录用支那人才,征服支那之后,再图东南亚、印度。

佐藤信渊先侵略满洲再征服全中国,进而侵占全亚洲的扩张路线,继承和发展了丰臣秀吉思想,成为近代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计划之先导。

 

幕末明治侵华战略确立

时至江户幕府末年,日本面临西方列强欺凌,各类藩士竞相提出挽救方略,主流意见为:仿效西方,殖产兴业、富国强兵,对外关系上,顺从列强,榨取朝鲜、中国等邻邦,跻身侵略弱国的列强行列。此种主张颇类似19世纪兴起于西欧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人类社会如同动物世界,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日本奉行丛林法则,既是固有文化传统所使然,也是对近代西方殖民主义的直接仿效。这种社会学说在日本的代表性思想家,前有幕末的吉田松荫,后有幕末明治间的福泽谕吉。

吉田松荫承袭本居宣长、佐藤信渊等人的扩张主义,并有应对时势的具体谋划。1853年美国黑船来航之后,幕府被迫放弃锁国政策,先后同美、俄、英、荷等国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日本陷入半殖民地危境,长州藩士吉田松荫提出失之于欧美,补偿于邻国海外补偿论。吉田认为,日本没有与西方列强对抗的实力,只能通过侵略邻国补偿被列强掠夺的损失,他在《狱是帖》中说:我与俄、美媾和,既成定局,断不可由我方决然背约,失信于夷狄。但必须严章程,厚信义,在此期间善蓄国力,征服易取之朝鲜、满洲、中国。在贸易上失之于俄美者,应由朝鲜、满洲之土地以为偿。

吉田松荫的外交谋略由两方面组成:对西方列强暂为隐忍,顺从俄、美、英;对衰弱的邻邦中国和朝鲜则取侵略攻势,进而控制南洋而袭印度,为将来并吞五大洲作准备。此种战略构想,是近代日本军国主义大陆政策的直接前导。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奉行吉田精神,竭力跻身欧美列强行列,争取瓜分弱国的财富与领土。

吉田松荫在其创办的松下村塾培养了高杉晋作、木户孝允、伊藤博文、山县有朋等倒幕维新领导人,高杉于幕末亡故,后三人皆成为明治维新重臣。

值得一提的是,1862年,幕府派官船千岁丸首航上海,高杉晋作等数十名藩士随行,他们在上海目睹清朝的衰朽,其中国观发生重大变更:由先前对文化母国的景仰,衍为对一个庞大弱邻的鄙视,并生出侵凌之念。参加此行的藩士峰洁在《清国上海见闻录》中写道:洁现在上海军营看到,兵卒敝衣、垢面、徒跣、露头、无力,皆乞食,没有一个有英勇气概可见。像这样的士兵,我一人可敌五名。若给我一万骑,率之征战,可纵横清国。在上海看到清军的颓败之状,激发起高杉晋作等藩士的日本武士道精神。

与吉田松荫类似的幕末思想家不在少数,如桥本左内力主依强凌弱,于1857年提出日俄同盟论,向俄国乞求和亲,集聚国力侵略朝鲜、中国。吉田、桥本等人的战略设计,为大久保利通等明治重臣所借鉴,木户孝允的征韩论,山县有朋的以中国、朝鲜为日本利益线论,伊藤博文逼迫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时宣示的侵华有理论,皆师承吉田松荫和桥本左内。福泽谕吉是阐发日本侵华战略的另一重要思想家。作为启蒙学者,福泽力倡文明开化,引进西方技术和西方制度,而仿效欧美弱肉强食的殖民主义亦为题中之义。他力主学习欧美,与其共进退,同时把中国、朝鲜等亚洲邻邦视作野蛮未开恶友,予以抛弃乃至侵凌,这便是福泽的脱亚入欧论1885年福泽著文曰:我日本国土虽位居亚细亚的东边,但其国民的精神已脱去亚细亚的痼陋而移向西洋文明。然而不幸的是近邻有两个国家,一个叫支那,一个叫朝鲜。……如今支那朝鲜对我日本没有丝毫的助益,……与其坐等邻国开明而共兴亚洲,毋宁不与他们为伍,而与西洋文明共进退;与支那朝鲜接触时,也不必因为他们是邻国就特别客气,而以西洋人的方式处理即可。与恶人交友就难免恶名,我们要从内心里谢绝亚细亚东方的恶友。

为着脱亚侵亚,福泽谕吉力倡穷兵黩武。他的《通俗国权论》说:百卷外国公法不敌数门大炮,几册和亲条约不如一筐弹药,洋溢着武力崇拜。他还一反兵者凶事之说,鼓吹战争对日本的好处。福泽1887年撰《和外国的战争未必是凶事危事》,称兵为凶事,战为不祥,古今皆以为如此。没有人不希望国家无事太平。然而,在某些时间和某些地点,打仗未必是凶事,打仗未必是不祥之事。按福泽的逻辑,打仗成为好事,其时间地点就是腐朽衰弱之际的清国。可以说,福泽此议是为7年后挑起的甲午战争预为倡言。同在1887年,日本参谋本部制定清国征讨策略,此为日本侵华的大陆政策之端绪,其第一步是攻占台湾,第二步是吞并朝鲜,第三步是进军满蒙,第四步是灭亡中国,第五步是征服亚洲,称霸世界,实现八纮一宇

对日本的国权和被侵略国的国权,一些重要的日本近代思想家取绝对的双重标准,上述福泽谕吉如此,哲学家井上哲次郎亦如此。井上一方面号召日本人为保全自己所属的国家的独立的体面而竭尽全力,另一方面认为朝鲜、中国应当拱手交出国权,因为这些国家失去了作为国家的实力与资格。这是赤裸裸地鼓吹侵朝、侵华有理论。

从中世的丰臣秀吉,近世的佐藤信渊、吉田松荫,到近代的福泽谕吉、井上哲次郎,已为日本侵略亚洲的大陆政策作了思想铺垫。

如果说,佐藤信渊和吉田松荫的扩张谋划,虽影响广远,但毕竟属于学者的个人意见,为内忧外患所困的江户幕府尚无力实行,而福泽谕吉、井上哲次郎的理论则直接成为明治政府及后继之大正政府、昭和政府的国家战略。现代日本一直把井上哲次郎推为学院哲学奠基人,广受尊崇;更把福泽谕吉视作近代文明导师,很少对福泽、井上侵略中国、朝鲜的军国主义思想作批判性反思,这正与日本右翼统治阶层至今美化侵略历史的行径互为因果。

 

日本对发动侵略战争缺乏文化反思

日本是近现代亚洲的战争策源地,犯下严重的侵略战争罪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作为战败国的日本对发动战争(主要是太平洋战争)的罪行有所清算,但很不彻底。这与美国冷战战略相关:为了让日本充当反苏、反共防波堤,也为了压制日本左翼,美国占领当局改变对日政策,停止对天皇战争责任的追究,解除对日本的二战战犯及高官的清洗令,允许日本发展军备,曾遭整肃的前战犯(岸信介等),活跃在日本政界,右翼重返政治舞台中心致使日本清算侵略战争的力度远不及德国,对赞颂侵略战争的文化传统更未作深入反省。

因有波茨坦公约、东京大审判等作出的历史性结论高悬,又有和平宪法制约,日本右翼对二战的翻案只能隐隐绰绰、吞吞吐吐地进行,而对日清战争(甲午战争)则基本保持明治时代以来的价值评判。我在日本讲学几年间,考察包括靖国神社在内的各种历史纪念地,发现到处充溢着对日清战争”“日俄战争日方胜利的赞颂与狂喜。这正是日本以侵略战争为荣的文化传统未获严正清算的表现。

120年前的7月,蓄谋已久、精心备战的日本,对清朝陆海军发起突袭,清廷消极应战,经9个月交手,清方陆师一败于朝鲜、再败于辽东,旅顺军港不战而弃,清廷花费巨资建立的北洋水师,在黄海被日本舰队或击沉或俘获,一舰无存。18954月,海陆交绥,战无一胜的清廷,由头等全权大臣李鸿章在日本下关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日本控制朝鲜,掠占台湾,索取库平银二万万两赔款,加上三国还辽追加三千万两赔款,共相当于清政府三年的国库收入、日本十年的国库收入。中国半殖民地化加深,日本则得以在帝国主义路径上狂奔。

甲午战争是日本挑起的非正义侵略战争,打断了中国第一次近代化建设进程,中国创巨痛深,而日本却将这场自己发动的彻头彻尾的侵略战争称之义战文野的战争,百余年来,这种颠倒黑白的强盗逻辑没有在日本得到驳正。

日本1937年发动第二次侵华战争,适值中国工业化黄金十年之际,日本有打断中国第二次近代化建设进程的险恶用心。八年战争,被侵略的中国牺牲数千万军民、损失财富巨万,而二战以后,日本右翼并未认罪、服罪。春山富士首相、河野洋平官房长官对日本二战的侵略历史、对慰安妇问题有所反省,诚恳表达歉意,却遭到今天的右翼执政者、右翼文人的否定性质疑,此为当今世界的咄咄怪事!究其原因,与日本未能深刻清算其赞颂对外侵略的历史文化传统有关。

今天的日本右翼将讴歌对外侵略的文化传统推尊为国粹,丰臣秀吉、乃木希典、东乡平八郎、山本五十六等外战巨擘,被尊之军神,视为日本史上的英雄,受到顶礼膜拜;佐藤信渊、吉田松荫、福泽谕吉、井上哲次郎则是广受敬重的思想家,力倡侵华、侵朝的福泽谕吉的头像一直印在万元钞票上,十年前更换钞票图案,五千元钞和千元钞的图像都有变化,唯独万元钞图像仍保留福泽谕吉,足见朝野对福泽的高度敬仰。

当下日本右翼美化侵略战争的历史,昭显强化军力的诉求,并图谋构建围堵中国的包围圈,其间还潜伏着一种祸心:他们的军国主义前辈曾两度打断中国现代化的进程,现在中国和平崛起,气势不凡,今之日本右翼试图第三度打断中国现代化进程,使中国重新陷入弱国泥淖,供其凌辱。对此我们要保持警惕,勿入其彀。

现代日本右翼政治家(从岸信介到安倍晋三等)及右翼文人(三岛由纪夫、石原慎太郎、百田尚树等)强劲坚持并礼赞侵略战争的历史文化传统。以小说家百田尚樹为例,他大肆为日本军国主义招魂,否认南京大屠杀的存在,并撰小说《永遠0》,赞颂驾驭零式飞机作肉弹的神风突击队,近年改编为电影,受到安倍晋三首相的热捧。这类为侵略战争唱颂歌的事象层出不穷,已经引起日本人民、中国人民及世界一切维护和平人民的愤慨与警惕,而深入辨析、力加批驳日本右翼坚持的恶质文化传统,揭示其荒谬性与危险性,是时人无可旁贷的职责。

http://news.gmw.cn/2014-07/21/content_12066112.htm

(稿件来源:《光明日报》2014721日 本网编辑: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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